别了,作家协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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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留痕
别了,作家协会
文|孙兴盛
孙兴盛(1940.1—2021.11),陕西省蓝田县玉山镇峒峪村人。曾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、西安市作家协会理事、陕西文学创作研究会副会长、蓝田县作家协会主席。
196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,主写小说,兼写散文、报告文学,也写儿童文学、民间故事等。著有长篇小说10部。已出版短篇小说集1部、散文集1部、长篇小说4部、童话集1部、民间文学1部、儿童文学2部、历史普及读物2部、改编文学作品20多部、主编各类文学作品30多部。发表各类题材的文学作品300多万字,多次获奖。
蓝田的文学组织整整酝酿了20多年,直到2007年终于得以成功。
那还是20世纪的80年代中期,我在渭南开饭馆,也许做生意赚了点钱吧,县上的几个文友相约来到渭南,走进我那小小的宿舍和办公室,说是要成立一个文学组织,叫什么“蓝田文学社”,希望我能拿出点启动资金。因为我也是文学爱好者,并且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小有成绩,就算“文学社”的发起人之一吧。我自然高兴地答应了。
来见我的是县文化馆文学创作辅导干部许宏轩、县邮电局办公室主任刘下棋。我在小房里用小米红豆稀饭和葱花油饼招待了他俩,因为这两样吃食,就是我在渭南经营食堂的主要品牌,而且以它的品质享誉渭南。他俩自然吃得津津有味,说是普普通通的小吃竟然轰动了整个渭南,可见我有经营饮食业的天赋。
吃罢饭,他俩告诉我,他们是代表田宝奇、李建邦、李晓茹、刘宁变、李耀升等一伙文朋诗友而来的,约20多人,都是蓝田文学战线上的精英。我感念他俩的诚心,也觉得蓝田文化底蕴深厚,有一大批作者,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竟有十多人,确实得有一个组织把大家统领起来。
于是在我那小小的陋室里当即研究组织机构,筹划文学社的领导,什么社长啊,副社长啊,理事啊,等等。记得,前边有许宏轩,我就只能当个副社长了;刘下棋工作条件决定他是秘书长的合适人选;其余如李建邦、田宝奇等人和我一样,都是副社长了。
为了很快地成立文学社,我自愿拿出3000元作为启动资金:1000元开成立会,会上开支;1000元作为成立后办公费用;另外1000元存到银行里,算作文学社的公共积累,每年结算利息作为奖金给优秀作者颁奖。记得,我很自私,只给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小说的评奖,一等奖50元,二等奖40元,三等奖30元。那时候,钱还是顶钱用的,按如今物价上涨十倍来计算,3000元至少抵现在的3万元。
不久,我回到蓝田,十几个人聚到李建邦的家里,商量了成立文学社的有关事宜,并决定5月27日在县招待所召开成立大会,随即通知省、市如陈忠实等朋友前来参加成立大会。会后,我和李建邦、刘下棋等人去了县委、县政府。县委书记王学民不在,我们又去找副县长黄建军,他表示大力支持。
可是,开成立会的那天,我从渭南一大早就回到了蓝田,走进文化馆,见陈忠实和李建邦正圪蹴在廊檐上安安静静地下象棋,不见开会前的紧张场面。一打听,才知“会议取消”,问其原因,皆哑口无声。这其中的秘密,就不言而喻了。
这就是成立蓝田文学组织的第一个回合。
时隔一年,我离开渭南,回到当地办起了“蓝川酒家”,忽一日,县文化馆副馆长陈卉芳(女)走进我的酒店来,我以为她要吃点东西,就请进了大厅西边的雅室,立即端上几个小菜,她却说要重新成立文学社,同样物色我当副会长(这次不叫社长,叫会长),希望我再拿出启动资金。没说的,我照样答应了。
不几天,在刘下棋、田宝奇等朋友的支持下,于县邮电局会议室召开了全县文学爱好者40多人的大会,当场议论了会长、副会长、理事等人选,并决定上报县文化局、宣传部、民政局审批。会后,由文化馆出钱将40多位作者在文化馆隔壁的饭店里招待了一顿。不知怎地,此次活动后来又一次流产了。而且是悄无声息地不了了之!
这是蓝田文学组织未能成立的第二个会合。
第三个回合,好像是水到渠成,然而,仍然束之高阁。
上世纪90年代中期,我担任市政协委员,每年须作为列席代表回县参加县上的政协会。也许是县政协第八届二次会议吧,我作为市政协委员列席会议,坐在第一排,前边放了我的牌子,上边用楷书打上了我的名字。时任县委书记李少平坐在主席台上,正好和我面对面,看到我的名字,当即招手致意,并报之一笑。
李书记知道我的名字,也知道我写了好多文章,还看过我的长篇小说《女人啊女人》(后改名《尘世》),只是未曾谋面。第二天一大早,县政协主席周忠瑞、副主席曹文升及秘书长等人把我拦到“市政协领导休息室”,说:“孙委员,你不用参加小组讨论了,李书记要见你,想谈谈蓝田的文学事业。”我受宠若惊!
李少平书记先我一步已经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,看我进来了,立即站起来和我握手,并拉我坐在他的身旁。开门见山的话就是:“老孙啊,你是咱蓝田文学战线上的一面旗帜。”我简直诚惶诚恐,身上不自在起来。谈了一会儿,我的心情有点放松,敢于和书记大人对话了,慢慢地不觉得拘束。
谈个人,谈创作,更多的是谈蓝田的文学组织。他说:“蓝田能写的人不少,应该成立一个作家协会,咱们省上已经有好几个县一级作家协会,咱们为什么不成立呢?”我说了前边好多次成立文学会的过程,他说:“那是过去,我现在倡议你们成立蓝田县作家协会,你写个提案,县委立即研究批复。”我说:“我不是县政协委员,没资格写提案。”李书记说:“你写个提案,让县政协委员签名提交吧。”于是,我着手写提案,让常委刘子泽、曹永斌两人签名,报上去了。
听说成立作协的提案是全县办理最早的一件。县委、县政府第一个答复。刘子泽、曹永斌立即通知我,到县文化馆商量这事。记得,我是从西安去县上的,到场的除刘子泽、曹永斌外,还有刘下棋,我们对县上领导重视文学组织十分感激,说了许多感恩戴德的话。
几个人要我当主席,我坚决不同意,原因是我的生意正红火,特别是创作正在旺盛期,每年至少有十来万元的收入,我不会因了这事耽搁我的前途。我提议曹永斌当主席,因为他正在县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,如果成立后办个报纸杂志什么的,他凭借政协这个优越地位可以组织资金,一呼百应的;我只当个副主席就行了,有关市上、省上需要我跑路的,在所不辞。
李建邦已经去世,副主席就由刘子泽和我担任,秘书长仍然是刘下棋。
看来十拿九稳的“蓝田县作家协会”后来再一次搁浅。这其中的奥秘,我是不得而知的。
从1985年提起,到1998年止,蓝田的文学组织有三次大的举动,小的会议及“商讨”也在四五次之多,没有一次成功,于是我对蓝田的文学事业心灰意冷,不想再去关注了。
时隔七年,2005年的岁末年尾,县文化局局长卫清民走马上任,他也是个文学发烧友,喜欢诗歌创作,刚刚加入陕西省作家协会,兴趣正浓,所以,旧事重提,很快地把成立蓝田县作家协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。
消息既出,活跃在蓝田的两派文学战士跃跃欲试,有卞寿堂和曾宏根两人同时出马,要当作协主席,闹得纷纷扬扬。卫局长是蓝田人,对官场上和文坛的事情了如指掌,觉得他两人都不是“领军人物”,于是找到同居一院的县直工委副书记王维贤,要他推荐能够担当县作协主席的人选。王维贤推荐了我。其实,卫局长对我并不熟悉,只知道有其人而已。
2006年春节刚过,卫局长约我到蓝田他的家里,见面后,相谈甚笃,忽然一拍大腿就说:“蓝田县作家协会主席非老孙莫属!”12点钟,卫局长在一分利小吃城请了一桌,赴宴的有蓝剑、陈养刚、曹永斌、李耀升、王维贤、曾宏根、樊益后等蓝田文学界名流,算作第一次“碰头会”吧。酒席宴前,大家一致支持我担任作协主席,众愿所望,我不好再推辞,就痛痛快快地应承下来。
我想,当年仅仅是想把蓝田的作家团结起来,组成一个文学团体,并没想在其中任个什么职务;如今就不同了,不但要组织作协,还要出任首届作协主席,这是奉献的事,绝非有何种利益可粘。想想也罢,年近70的人了,钱挣够了,不缺吃不缺穿,在市上、省上文学界名声也有了,该为家乡的文学事业做点贡献了,当就当吧,奉献一把!
老中青三代作家25名齐聚县文化馆,召开县作协“筹备会”。馆长蓝剑讲了话,局长卫清民又讲话,其中一句话是这样说的:“老孙德高望重、著作等身、两派之中间人物,是蓝田县作家协会当之无愧的主席,是唯一人选。”谁知这句话惹怒了坐在一旁的原政协副主席曹永斌,他在“征求意见”时说:“提议孙兴盛担任作协主席,我双手赞成,但我不同意‘唯一人选’这句话,你看离了孙兴盛还有人能当不?”卫局长当即拍板定案:“就是孙兴盛了!”
我那时有点尴尬,心里忐忑不安,到底干不干呢?就在这个时候,当即有人如樊益后、卞寿堂等人大声支援:“孙兴盛是蓝田作家的一面旗帜,当之无愧!”
就这样,在5月20日的选举大会上,我以全票当选。感到欣慰的是,虽然有人出言不逊,但把同意票投给了我。就是说,我的支持率达到100%。
既然大家把我推到作协主席这个宝座上,我就要为大家多办实事,多办好事。我不想把作协办成“衙门”,我要它成为替会员服务的机关。所以上任后,我一连组织了好几场作品研讨会;请著名作家开展讲座会,进行文学知识辅导;向上级作协推荐新会员;办好会刊——《蓝田文学》;将会员的作品向外推介;积极组织各类评奖活动;培养青年作家,等等。总之,任职六年来,我把心交给作协,干了我应该干的事情,问心无愧!
六年,时间不算长,但也不短。按照章程规定,70周岁以后不再担任作协主席一职,我自动地“退下来”,让新一届领导去执政吧。
说句心里话,“作协”像我的儿子,孕育了20多年,生产了四五年,又培养了五六年。作协内有我的好多朋友,有我好多小兄弟,还有一手提拔培养的许多学生,真的要马上离开它,说心里话,还有点舍不得。因而,我希望酝酿了20多年、红火了近10年的蓝田县作家协会能够正常运转;希望那些在文学战线上小有成就的作家们继续创作,拿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,把大家辛辛苦苦创办的作协坚持下去,办得更加红火。
不再担任主席,却受聘“名誉主席”一职,我明白,这是空头衔,没有任何实权,以后不会再有“参政”的机会了。人要有自知之明,一朝天子一朝臣,咱不干了,就让人家去弄吧,弄瞎弄好,是人家的事,咱管不了。所以,以后吗,有关作协的事,咱就不再过问了,还是疏远一点好。
离开作协,无官一身轻,好啊!我可以自由活动了,可以想说啥就说啥,谁管得了我!
2014.07.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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